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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给人生一最好的开始”

来源:端阳史志馆   作者:sheguogang   点击:1284

 
“给人生一最好的开始”
 
——三探罗辀重的教育思想
 
     从1923年湖南教育司给陶龛颁发褒奖状起,陶龛学校几乎年年受到国家、省、县的奖励。1937年,著名文人张天翼给陶龛学校主持人罗辀重写信说:“我把它(陶龛)与以前的晓庄乡师一样看法,这两个都是我知道的最好的学校。”1938年,一位叫罗万森的陶龛校友从德国给母校的信中说:陶龛“以一乡村学校,在如此艰难困苦之环境中,能达此种地步,即在物质环境优裕之各国内乡村学校,亦莫过于此。况陶龛对于我乡村青年儿童,精神训练之完备,即在世界著名之集团活动训练之俄、德、意三国内之乡村学校,亦难出其右者也”。
    陶龛能如此,与它的主持人罗辀重倡导的“求实”、“创新”的办学精神和作风是分不开的。罗辀重在陶龛倡导实施的教育目的、内容、方法等,都是从国情、乡情的实际出发,同时吸收古今中外有益的经验,而创造出的具有自己特色的一套,“给人生一最好的开始”的小学目的论,就是其中之一。
 
新颖别致的理论命题
 
    办学校,搞教育,首先得明确目的。罗辀重认为,普通学校的教育目的,就是为“造就健全的国民”①打基础,而“小学的目的,是在给人生一最好的开始”②。它的这一思想,是在响应陶行知倡导的“生活教育”中正式表露的。
    早在19世纪中叶,英国教育家斯宾塞为适应英国资本主义发展的需要,提出过“为完满生活”作准备的教育目的。20世纪初,美国教育家杜威又为适应美国资本主义发展的需要,提出“教育即生活”、“学校即社会”,“教育目的”就是“教育过程”的“本身”。20世纪二三十年代,杜威的学生——中国平民教育家陶行知,为了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旧中国解决普及中国民众的教育问题,则把老师的观点颠倒过来,提出“生活即教育”、“社会即学校”,发起“生活教育运动”。他认为,“教育的根本意义是生活之变化”,“生活无时不变,即生活无时不含有教育的意义”,“是生活就是教育,是好的生活就是好的教育,过坏的生活就是坏的教育”……他反对“仪型他国”,反对洋化教育,反对沿袭陈法,反对传统教育。他的这种“生活教育”思想在反对传统旧教育上有一定的积极意义,但他全面否定传统的学校教育,在理论上是站不住脚的,在实践上除某些做法适用于普及识字教育和扫除文盲外,不少也是行不通的。
    罗辀重也是杜威的学生,但他并不把老师的观点完全倒过来。他响应陶行知“生活教育运动”,但也不完全按陶行知所提倡的那一套去办。他关于普通学校教育目的的观点,源于辛亥革命后蔡元培关于普通教育的目的应该是“养成健全的人格”。他提出“给人生一最好的开始”的小学目的论,自然也含有陶行知“生活教育”思想某些因素,但又很不同于“生活教育”思想。
    “给人生一最好的开始”,语言生动、形象,内容丰富具体,耐人寻味。作为理论命题,它新颖别致,独具一格,充分体现了罗辀重“求实”、“创新”的办学精神和作风。
 
让所有的儿童都能入学
 
    儿童,有天资好的,也有天资差的,但他们都是儿童。要“给人生一最好的开始”,首先就得让所有的儿童都入学,都能受到教育。罗辀重在《异哉所谓——毕业生的出路》一文中指出,上学,对儿童来说,是他们的“权力”;送孩子上学,对父母来说,是他们的“义务”。他在《本校实施生活教育的方法》中公开宣布:“只要已达学龄,无须经过什么入学检验,因儿童不管智愚贤不肖,在法规上均须上学。”当时,农村上学读书的儿童不多,女孩更少。针对这一情况,罗辀重在陶龛特别注重招收女生,对家庭贫困的女孩一律免费教读或少收学费,并带头让自己的女孩在陶龛就读。那时,其他学校女生比例不到上10%,而陶龛超过20%。
    罗辀重认为,社会不等于学校,学校与社会还是有区别的,“教育的范围应包括社会教育、学校教育及家庭教育”⑶。在旧中国,有“过好的生活”的富孩子,也有过“坏的生活”的穷孩子,他们所受的家庭教育各不相同,但要“给人生一最好的开始”,就不论是富孩子,还是穷孩子,都应该让他们受到同样的学校教育。在罗重主持下的陶龛学校,学生的家庭有贫穷、富裕之分,家长的职业有劳力、劳心之别,但从在校学生的身上是看不出这些差别的,学校对学生的衣服鞋帽,不求整齐一律,然而对含有炫耀成分的奇装异服,则坚决取缔。学生对校中工友都相当有礼貌,如有人视之为家中“佣人”,或标榜自己的出身门第,那他便会成为众矢之的,被全校师生嗤之以鼻。同学之间,不论出身,不论贫富,“大让小”,“男让女”,这是“校风”。只要是陶龛的学生,不论在家是少爷小姐,还是放牛娃、砍柴郎,都一样读书写字,一样做工、打扫卫生;违犯了纪律,一样被批评,受处分。
    为了能让贫穷人家的孩子都能安心上学,陶龛学校允许家长将鸡、鸭、鹅、蜂、羊、兔等交学生带学校饲养,待一学期终了,将生产品抵作学习用品。学生还可将柴、桐油、干菜、蚕豆、红白薯、南粉等农副产品,带交学校,折抵学膳费。在罗辀重主持校政的30年中,陶龛对赤贫学生一直实行免费就读。这一措施即使在时局动乱,学校经费十分困难的抗日战争时期,也丝毫未改。1937年,陶龛一次就招收工读免费生30名。整个抗日战争时期,陶龛还对战区、沦陷区来的“难童”,特没“借渎部”,尽力接收;对抗日将士的子女给予特别的关心,不仅对他们完全免费,而且每逢节日都要给他们戴红花,开特别筵席,或到他们家中慰问。
    为了“给人生一最好的开始”,罗辀重几十年如一日,千方百计让尽可能多的儿童都上学读书,做到学校“为儿童所有,为儿童所治,为儿童所享”。在他主持陶龛校政的年月里,不仅陶龛附近乡村的儿童几乎没有不入学就读的,就是远离陶龛百余里的人家,也纷纷送子女前来寄宿就读。学校生源,有时甚至遍及东南各省,在校学生人数最多时达1000人以上。据记载,1938年,陶龛在校学生540人,其中抗战军人子女68人,从战区来的“难童”30人。1942年,《陶龛旬报》曾刊登过东南七省36名学生姓名,其中包括当时在印度国际关系大学中国学院任院长的谭云山的孩子。他不把孩子带到印度去,而是放心地送到陶龛寄宿就读。
 
给儿童一个美好的环境
 
    “给人生一最好的开始”,还得给入学的儿童一个美好的受教育的环境。因为“教育效率之大小,常与环境之良否成正比例”⑷。
    陶龛学校建在白鹭湾。这是一个幽静的山村。它在涟水之滨,对面滩头的芦苇、群集的白鹭和河中点点的白帆,背后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的梅紫山,附近垅中筒车悠悠的打水声,这一切,与学校的砖瓦建筑相辉映,与学校的钟声、铃声、鼓声、号声相应和,构成一幅有声有色的优美生活图景。如果说,这主要是大自然的赐予,那么,罗辀重则善于充分利用这种赐予,他经常让孩子们到滩头,到河边,到田野,到山上,去上课,去游戏,去领略大自然的风光,去沐浴大自然的雨露……
    罗辀重还在大自然赐予的基础上,带领师生,精细加工,为儿童创造更美的环境。陶龛学校的房舍新旧参半,并不十分美观,但罗辀重发动师生给每间房子都取了个美丽动听的名字,诸如光明室、博爱室、爱迪生院……他规定每班每个学期都要换一次教室,每一次都要把教室布置成一个新的样子。这样,学生们便从利用美的环境和享受美的环境,发展到创造美的环境,并在这种利用、享受和创造中培养良好的生活习惯和思想品德。每个班的学生毕业时,大都要在校园内建造一个如“念念亭”之类的小建筑物,为后来人创造更美好的环境,并留下自己对母校、对童年美好生活的回忆。    ,
    罗辀重不仅十分重视校园环境,而且特别重视校外环境,重视社会风气对学校教育的影响。他认为:“社会风气所尚,无异暗示趋势,间接关系远过于直接关系重要。”⑸为了抵制周围环境对儿童的影响,罗重曾在《陶龛旬报》上刊登过一封致邻友商家的公开信,就学生购买烟酒、兑换钱物、打牌赌钱、预防疾病,以至注重礼节等方面,明示学校的规定,请各方大力支持协助。由于罗辀重及陶龛学校许多教师与附近群众的密切联系,加之罗氏家族的“义学”、“义渡”、“义租”在群众中的影响,当地居民都能主动帮助学校。附近商家都能自觉地不卖烟、酒给陶龛学生,渡夫发现陶龛学生私自到河边玩水,也能及时加以制止。
    原国民政府教育部和湖南省教育司的官员,多次视察过陶龛学校,他们无不称赞陶龛的“环境是美的”,儿童们过的是“诗的生活”。正如留学过德国、考察过欧美教育的陶龛校友罗万森写信盛赞母校环境所说:“即使环境优裕之各国乡村学校亦莫过如此。”
 
培养儿童良好品性
 
    人生的开始,就是要学习做“人”。罗辀重认为,教儿童做“人”,就要培养儿童“良好的品性”,这才是“给人生一最好的开始”。为此,他从中国传统美德“信义”出发,创造性地提出 “血性”教育,并将“血性”定为陶龛校训。凡在陶龛读过书的儿童,哪怕只是一年半载,“血性”校训对他们都是终生难忘,尤其是对“血性”所讲的“诚实”,印象特别深,都知是“陶龛学生必须遵守的做人的道理”⑹。
    俗话说:“童言鸟语百无禁忌”。儿童良好的、恶劣的品性都是教育造成的。“小学教师是儿童的公仆”,儿童良好的品性全靠他们去教育,去培养。罗辀重认为“教育是施与爱的”⑺,“不是冷冰冰的东西”,“要使教育充分发挥效能,需要热,需要力”⑻。他要求小学教师树立爱学校,爱教育,爱儿童的“三爱”精神,实行“爱的教育”,从“爱心”出发,“重视儿童,帮助儿童,为儿童服务,解除儿童的困难”,决不能“役使儿童”,让儿童去为自己干这干那。
    “爱的教育”,决不容许体罚。罗辀重说:“我总觉得儿童正如嫩苗,经不起风雨的摧残,牛羊的践踏,全靠人工来培植。而教师就是园丁,负培养责任,应该日夜注视着小生命的发育,苗向上长,如发现有弯曲之倾向时,只能轻轻地予以夹正,决不是把他打击一下,压迫一下所能矫正的。至于莠苗之发生,则咎在选种不精,与莠苗本身无关,直接给莠苗以罚,不能使莠苗变茂草。”⑼因此,他主张,对儿童“不用体罚”,必须以“循循善诱”代替“严辞厉色”,“不要妨害他们的生理与心理的发育”,使他们“自由生长于乐园之中”⑽,让他们高高兴兴地学习做“人”。有位年过花甲的陶龛校友说,他在陶龛读书多年,从未见陶龛的教师打骂过学生,从未见陶龛的老师拿过象别的学校的老师用来体罚学生的教鞭、竹条和戒尺,只是有一次,有两个班的学生准备打群架,有位老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竹片,吓唬学生。但仅仅只有这一次,而且这位教师还挨了校方的批评。
    “爱的教育”,总是以儿童自身的实践为前提的。罗辀重指出:“儿童的良好品性,须从心理的观察出发,教学过程中培养,实际活动中训练。”⑾陶龛的儿童时时刻刻都在亲身体验着别人的爱,也时时刻刻都在把自己的爱施于别人。罗辀重要求,陶龛学校的每个儿童都要担负—项为大家服务的日常工作;每逢三.八国际妇女节和五一国际劳动节,儿童们都要开展慰问妇女、工人的活动;每逢父亲节、母亲节,儿童们又都要开展爱父亲、爱母亲的活动,有时在全校大会上,还让儿童扮演—家人,做礼仪示范;学校的工友、老师去世了,儿童们都要为他们举行葬礼……陶龛的儿童就是这样在亲自体会爱人和被人爱的幸福中,培养起良好的品性。至今白鹭湾—带的老人,对当年陶龛学生仍赞不绝口:“陶龛的学生是不扯谎的!”“陶龛的学生是不抽烟的!”“陶龛的学生是喜欢打赤脚的!”“陶龛的学生是不打赤膊的!”……
 
1991.06月
 
①  1939年12月28口《陶龛旬报》
②  1947年12月18日(陶龛旬报)
⑶  1943年5月8日《陶龛旬报》
⑷  1937午《湖南教育》“一个乡村小学的写真”。
⑸  1943年5月8日《陶龛旬报》
⑹  1986年《湖南文史资料》第20期。
⑺  1943年2月28日《陶龛旬报》
⑻⑼⑽  1943年3月18日《陶龛旬报》
⑾  1940年3月18日《陶龛旬报》
 
 
 

发布时间:2008/10/9 【打印此页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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